2004/11/26

維梅爾,1665戴珍珠耳環的少女(2)

 



01回頭

他叫我坐著看書,然後站著拿書望著他。他把書拿走,給我一只上面是白錫蓋子的白色水瓶,然後要我假裝朝玻璃杯裡倒酒。他叫我站起來,看出窗外。不管怎麼做他好像就是不滿意,彷彿聽別人說了一個故事,可是後來怎麼樣就是想不起結局。

「先生,您要把我畫成什麼?」

「我要畫我第一次見到你的樣子,葛里葉,單單只是你。」

他搬了張椅子到畫架旁邊,面向中間的窗戶,然後我坐下來。我知道那將是我的位置,他打算找回一個月前他決定畫我的時候要我擺的姿勢。

「看出窗外」他說

「現在慢慢朝我轉過頭來。不對,不是肩膀,身體朝向窗戶不要動,只轉你的頭。慢慢地,慢慢地,停。再一點,就是這樣——停。現在坐著不要動。」

新教教堂的鐘敲了兩響。

他望著我的樣子彷彿並沒有在看我,而是另一個人,或是另一件東西—好像他看著一幅畫。他在看落在我臉上的光線,而不是我的臉。兩者不一樣。

他在畫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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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頭巾

「你不願露出你的頭?」「對」

「但是你又不想被畫成一個戴包巾拿託把的女傭,也不願意當一個身穿綢緞和皮毛、盤起頭髮的小姐。」

他走進儲藏室。當他回來的時候,手臂上掛滿了各種各樣的布,他走過來把它們丟在我腿上。

我在這堆布裡翻揀,其中有三頂帽子,對我來說全都太華麗,而且也太小了,無法完全覆蓋我的頭。裡面還有卡薩琳娜做裙子和外套剪剩的一些碎布,有黃的和棕的、藍的和灰的。

我不知道該怎麼辦。我環顧四周想從畫室裡尋找答案,然後我的視線落在「老鴇」那幅畫上——年輕女人沒戴帽子,頭髮用絲帶束在後面,不過旁邊的老女人頭上則包著一塊布,交叉的纏在一起。也許那就是他要的,我心想,也許一個不是小姐不是女傭也不是娼妓的女人就是這樣裝扮自己的頭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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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珍珠耳環

有一天當我坐在我的位置上時,他忽然開口宣布:「這幅畫凡路易文應該夠滿意了,但對我還不夠。」

這幅畫一點都不像他其他的畫,上面只有我,我的頭和肩膀,沒有桌子或窗簾,沒有窗戶或粉刷來緩和或分散視線。他畫我張大雙眼,光線落在我的臉上,我的左半邊籠罩在陰影下。我穿戴著藍色、黃色及褐色,包在我頭上的頭巾讓我看起來不像我自己,而像來自於另一個城鎮、甚至來自於另一個國家的葛里葉。黑色的背景突顯出我是單獨一個人待在那裡,不過很明顯地我正看著某個人。我彷彿在等待一件我料想不到的事情。

當我發現畫中缺少的物品時,我打了一個冷顫——他需要有閃亮的一點來抓住目光。

「你應該知道,」他喃喃地說,「這幅畫需要那一點,需要珍珠耳環反射的亮光,不然它無法完成。」

我明白畫裡需要珍珠耳環。沒有它的話就只是我的眼睛、我的嘴巴、我襯衣的領口、我耳後的黑暗空間,所有的東西分散在那裡。耳環將他們結合在一起。

但它同時也會使我流落街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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